來自汝拉靈魂教父的啟示Jacque Puffeney

酒區新探

2020年最後一次出行汝拉Jura產區,法國總統突然宣布二度封城,原定計劃被打了個措手不及!定好的酒莊有取消的,也有轉為在市區商店品鑒的,可毫無預約的冒昧登門,倒是讓我有幸見到了汝拉教父Jacques Puffeney 雅克.普芬尼! (發音:必U夫內)

Jura汝拉數據簡單記
  • 2000 公頃葡萄園
  • 200+酒農
  • 40種本地葡萄品種
  • 1936年5月15日Arbois成為法國首個AOC

在汝拉,至少有兩位教父級酒農之名被人傳頌:Pierre Overnoy和Jacques Puffeney。前者被稱作法國自然酒之父;後者專註自身,堅實得成為奠定著整個產區的基石。

10月30日大中午,天氣好的不得了,貓咪懶洋洋在嗮太陽,闖空門的我搖響了古舊的繩鈴。半晌,一個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,門開了,年逾耄耋,身材依舊魁梧的Jacques Puffeney老先生走出來,花白的胡須上掛著著的藍白口罩小到不成比例。我硬著頭皮說明來意,Puffeney 先生簡單得問了幾句,便一言不發再入門去。再出來時,他取了自家酒窖的鑰匙,帶頭走進了地下酒窖。

黝黑酒窖空蕩蕩的,那裏承托著歲月的包漿,是時光沈澱後的風景。

早年的Puffeney先生在本地的奶酪工廠負責抹鹽,父親在Chateau d’Arlay安赫勒堡做酒農,擁有少量的葡萄園。17歲時,Jacques決意釀酒,這就是他一生酒農生涯的開端。自此,這位汝拉元老幾乎不曾離開,用一生守護這片摯愛的土地。

先生自小釀酒,天分極高,剛剛開始入行釀出的紅白就得到了各種殊榮獎賞。在經年的歲月裏,他搜羅了Arbois最優的片田,並始終確保為每個風土種植最合適的品種:在朝南的石質碎石上種色淺的Trousseau,在灰色的灰泥石上種Poulsard,藍色的灰褐土壤是Savagnin的天下,盡量采用有機方法,偏愛老藤,老先生堅持手動完成大部分葡萄園的工作。釀出了52個經典年份後,女兒無意接手酒莊,2014年,69歲的Jacques正式宣布退休,結束了自己的酒農生涯。如今,葡萄園部分被勃艮第的’Angerville家族及Domaine du Pélican的團隊接管,而退休後的Jacques則閉門謝客,正式歸隱。

閉門?倒也不見得…這不,門不是被打開了麽…

好比音樂、電影…葡萄酒真就有這種魔力,相同的炙熱激情就能讓素未謀面的對方放下嫌隙與猜疑。

酒窖裏,老先生為我們取來了2013年份和2009年份的黃酒…

「…請記住,黃酒的秘密不是別的,是乙醛(ethanal),但必须定期做乙醛含量的監控…」「得有至少300-350(mg/L),平均值通常是552,太高反而風味會差…到了700就太高了…如果Voile(乳白色半透明的漂浮酵母)工作正常,它會消耗掉部分酒中的酸…」

如在寂靜中開山裂石,真實帶著無盡的沖擊力勝過了千言萬語,那是一份令人語噎的力量…我不是科學家,細節與技術當然重要,知識與科學能加深理解,但最後那作品仍要感動到心。

巴斯德曾說過:「一瓶葡萄酒中蘊含著比所有書籍更多的哲理。」早早探知了這個秘密的Puffeney,作品中飽含著某種卓越的古典主義,純凈果實令人難以置信,細致的陳釀將風土表達得一覽無余。釀酒盡可能自然地進行,使用天然野生酵母,除了少量的硫磺外沒有其他添加劑,老先生不會對他的任何葡萄酒做澄清或者過濾。卓越作品裏有著豐富的層理可供品賞,鉆研越深收獲越多…

汩汩的金色美酒化作流動的音樂,那些精致而細膩的風味,溫暖愜意的咖喱與黃色花朵像是在管弦樂中開啟⋯纖微又分明的觸動像是一次靈魂的朝聖。

這一刻,全幅心靈、腦筋、敏感的脊椎骨,這才是品鑒時最用得上的東西!香草、榛子、黃油、羊肚菌、新鮮核桃,蜜餞,苦橙,李子和面包是跳躍的音符,在強大而集中的口感與磐石般的礦物質細膩結構中逐漸平復,體內的血液似是簌簌逆流,復而靜止…

Jacques Puffeney老先生是位很有思考、從不依賴機會主義、一切都會深思熟慮的人。憑著出色的記憶力,他能對幾十年前的年份情況做最詳盡的回溯,並不斷在總結經驗,以更精準的決定收獲日期。哪怕是自己退休前最後釀的酒,他都一直在尋求精進。我能感知他盡管退隱,卻仍不斷向內探索的執拗靈魂。

每每提及那些撞擊到心靈的一杯杯美酒,就是一次次的感動。無論葡萄酒最終帶我們去向何處,哪怕被人詬病,可我想要記錄、留住的只是那份感動。葡萄酒有自己的語言,那份令人語噎的背後,沈沈的酒樽裏,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品種,最不知名的釀酒人,最不起眼的酒款,只要妳愛上,它都值得認真感受傾聽!

圖:劉佳音 Jiayin Liu